我要睡觉

【图马】轮回


我觉着很有意思的一个故事,可是写得有些流水账


大部分马老师视角,一个马老师在不断轮回的故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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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第十三次见到图恒宇,也许这个数字不怎么准确,因为或许在我真正开始注意他之前,我就已经见过他很多次了。

当然,并非这么多次他都叫图恒宇,他有过很多的名字,但是伴随着他的死亡,那些名字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时,我只记他最新的名字。

但我依旧能够认出他,即使年代,身份,年龄不一样,图恒宇就是图恒宇,灵魂没有变,那就还是一个人。

这世上有过很多的宗教,其中很多也都讲到过轮回,但我认为那不过是人类的想象,或者欺骗诱导人们的话术,没有人知道轮回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,更没有人见到过,而我是那个唯一。

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,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第一世究竟是什么样的,这是活得太久的不好之处,遗忘大约是无法逆转的过程,我甚至会将过往的经历记混,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,除了我没有人知道。

大概是从一次无足轻重的死亡开始吧,我发现自己会重新醒来,我会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体,与之前的别无二致。我没有亲人,没有朋友,像是个什么外星生物,突然降临在世间。你也许会觉着永生是个什么了不起的能力,进而想象我是否拥有类似起死回生或是力大无穷的超能力,其实都没有。我在大多数时候与常人无异,会受伤,会生病,会衰老,一切的不同只会在我或正常或不正常的死亡后降临,我会带着之前的记忆,再走一次人生路。

这样的感觉起初是新奇的,稍微带着些恐慌,我还曾试图将自己的遭遇讲给别人听,也没什么用,有人信有人不信,最终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我。

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别人能帮我些什么,帮我死吗?我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想死,而且杀死我并不难,只不过我会重新活过来,带着对死亡时痛苦的记忆,相信我,那并不好受。

这样类似永生的能力带给我无尽的虚无,有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,每一世的经历都相当短暂,我流落街头,遇上坏人,不怎么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与死神反复相遇,这不禁让我想到一个问题,活着的意义究竟什么?对于那些并无前世记忆的人来说还可以体验新的人生,而我呢?这个世界似乎毫无新意,永远无法真正摆脱的饥饿,混乱,杀戮,虚伪,美好的转瞬即逝,混乱无序的长存,让人绝望,最后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无聊。

很多时候我都在想,我究竟是什么。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,也许我不过是神创造出来的一个玩具,过了没多久就把我忘在了一边,完全想不起来还有我这样一个人。而我只能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间,可悲的是我也没有毁灭世界的能力,只能屈居于造物者的淫威之下,毫无还手的能力,确实憋屈,无聊而憋屈。

之前说过我曾浑浑噩噩地生活过一段时间,这其实是一种常态,我有几次备受人类社会的伤害,于是避世归隐,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,不过那样是在无聊,在历经几十年之后,便又开始参与人类社会,我当过医生,做过官,还讲过学,事实证明我脑子还不错,学东西也快。我还做过几次生意,都不太理想,这可能跟我不怎么丰富的面部表情有关,曾有人跟我说做做殡葬生意说不定能行,但我一般都对死亡避而远之,所以没有尝试。

鉴于我并无亲人,我会在世间留些钱财,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,好等我再次醒来有些初始资金,不至于露宿街头,身无衣物蔽体。不过这也是在我心情还不错,或是有时间准备的时候,要是横死街头或是那段时间根本不想再醒过来,就要另说了。

说到参与人类社会,婚丧嫁娶自然是躲不过的话题,我曾经娶过几次夫人,可是似乎我并无生育的能力,所以多年来依旧无甚亲属。我也曾和几位女子情投意合,但是我终究没有办法给她们享天伦之乐的能力,给她们留下了不小的遗憾,于是后来我对娶妻便不怎么了上心了。好在就算是刚刚醒来,我也已是中年,一个不存在的亡妻已经可以帮我挡过大部分询问。

即使过了这许多年,在无聊之余,最强烈的感觉也就是孤单。鉴于我的独特,我和大部分人对人生的理解似乎都不太一样。就算是曾经碰上过那么几个志趣相投的怪人,他们也因为各种原因早早离世,那与我非但没有宽慰反倒平添苦涩。所以很多时候,碰上我尤为欣赏的人,我都不会与他们太过亲近,我游离在他们生活之外,以一个不慎亲近的朋友的身份,为他们提供些帮助,这是我能够想到的,最好的方式。

啊,还有就是,我发现的,这个轮回的故事。

每世的生活都会让我见到许多人,开始我以为他们都是不同的,可是后来,我发现很多人很眼熟,于是便开始用心辨认,惊喜地发现很多人都会反复出现在我身边。

当然,他们是不会知道的。用传说来解释,他们都是喝了孟婆汤的人,忘却了前尘往事。但我不喜欢这个故事,若世上真有孟婆,麻烦她老人家把我泡在孟婆缸里,好好浸润一番。

但这终究是给了我些慰藉,也与周围人萌生了些亲近之情,他们并非与我不同,只不过他们都不记得了而已,我们都是游荡在这世间的灵魂罢了。

哦,我知道,你想听图恒宇。但我并不是很想那么早提到他,毕竟我们遇到的也比较晚。

我曾经有个知己好友,我和她多次相遇,不多的几次谈话让我心生钦慕,图恒宇和她比更是不知道差了几条街。我见过她很多不同的样子,从懵懂的孩童,初长成的少女,羞涩的少妇还有年迈的老妪,与她的相处无疑是愉快的,但是迫于身份的限制,对于我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男性,是在不该与她有过过多的接触。于是我采用了之前的方法,作为一个不慎亲近的朋友,在她需要的或是重要的时刻出现,与她聊聊天。

她当然也是乐于与我见面的,她视我为亲人,即使经历过几世,再次见面的时候她都会带这些欣喜的表情对我说,“先生看着好熟悉,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?”

每当听见她这样说,我都会无奈的笑笑,她怎么会记得呢,不过即使如此,对我也是莫大的安慰。

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即将离世的时候,我以一位远房亲戚的身份去看她。她那时候已经快不行了,我握着她枯槁的手,轻声叫她的名字。于是她便奇迹般的醒了,而且眼神异常清明。这样她的子孙倍感欣喜,因为这之前她已经昏睡了好久了。

“马兆,”我听见她叫我,“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死啊?”

这句虚弱无力的话让我的心脏瞬间开始狂跳,鉴于我现在也算得上年迈了,不知道会不会猝死在人家的床头。

不过她冷静的眼神很快让我冷静下来,她一个问句说得及其笃定,好像不过阐述一个明显的事实,我震惊地看了她半晌,她却无所谓地岔开话题。

“可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,太可惜了。”

之后不久她就在我眼前咽了气,那句有气无力地话却像是一句诅咒一样萦绕在我耳边。在那之后的一世,像是为了验证这令人恐慌的预言,我开始到处找她。别人找人都是按照出身,年龄,最次也有个长相,我找人却不同,开头只有一句,我在找一个人。

这是个怎样的人呢?我说不出来,总不好说她心思细腻,为人通透,别具一格,就连她的长相,我都说不好。记忆是个有趣的东西,我与它缠斗这么久,次次败北的都是我自己。我越想要清晰地想起她的长相,她的样子便越迷糊,就算是之前画过的画像,也觉着少些什么。

但我没有放弃,我去了很多地方,也向很多人打听过,却都没有结果,于是世上便多了一个怪人,说他在找人,却说不清楚在找什么人。

我想我应该是找了很久,久到我都意识不到时间流逝,朝代更迭,再次变成了一个流浪街头的乞丐。

我就在那时遇到了图恒宇。

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经饿了几天,身上还很冷,蜷缩在肮脏的墙角,闭上眼睛像具半死的尸体。

然后图恒宇叫醒了我,他穿着厚厚的衣裳,白净的脸庞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,他还很年轻,稚嫩的脸上有双大大的眼睛,正好奇地看着我。

“先生,我这儿有些吃的。”

旁边一个仆从打扮的人递来两个馒头,那冒着热气的食物和我干瘪的胃大约是有天然的吸引力,在我反应过来之前,他们已经进了我的肚子。

我吃得狼狈,图恒宇却高兴地站在我旁边看,我明白他的笑,并不带嘲讽,只是新奇,他大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吃东西的人。

不过我也很快看出来了,他身体不好,大约是天生的,才在这室外站了这么一会儿,他已经快有些支撑不住了。

“少爷,回去吧。”旁边人开始催促,图恒宇也准备转身离开。

“您是个好人,老天会保佑你的。”我说。

 

 

 

在见过图恒宇不久之后我就死了,又一次。这次我并不怎么想要醒来,于是帮了他,帮他驱赶了病魔。

这是我之前发现的,我的寿命可以送给别人,俗话说,一命还一命,我也会早早死去,不只这样,我醒来的时间也会被延后。这并不是件好事,若是这中间发生了时代的巨变,我便会与世人格格不入,被当成疯子已经算是最常见的情况,若是被什么极端的人逮住,说不定还要受些皮肉之苦。

不过这也没什么,经历太多之后,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。但我终究不是拯救世界的圣人,这种帮人不利己的事也少有发生在我身上。

再次醒来我终于接受了再也不会见到她的事实,一种巨大的空虚再次席卷而来,我不知道该去哪儿,更不知道该干什么,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有个头。

当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些事,命运就帮我做出了选择。我被人牙子盯上,被卖到了图恒宇家里。

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觉着有些好笑,我其实并不想关注他,对于他的生活境遇也感到无所谓,可是就是这么巧,偏偏就能碰上。

这样我有些无奈,却也无可奈何,我的人生就是如此无可奈何。

不过总体来说,图恒宇是个好孩子,善良温柔,对他在乎的一切投入颇多,让我隐隐感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
我与他的往事其实没什么好讲的,我曾经陪伴他良久,有时是老师,有时是仆从,还有一次图恒宇成为了我的长工,鉴于我当时已经年迈,他给予了很多生活上的帮助,并且看着我寿终正寝。好吧,起码在他眼里是的。

我们有时亲近,有几世也不过是点头之交,他像是个我颇为熟悉的故人,见到的时候可以毫无芥蒂地的聊天畅谈,见不到我也不会过多的关注他。

其实图恒宇并不是我最欣赏的那类人,他太过投入,这在我眼里是个缺点。他如此看重家庭亲人,在那几次也算不上多稀奇的变故中几近崩溃。我曾指点过他,以老师的身份。每个人都会死的,死亡并不是件稀奇的事,或早或晚,无甚区别。可他却终究参不透这个道理,在每一次悲剧降临时痛彻心扉。

但我似乎也不讨厌图恒宇,因为我没有在了解他的为人之后远离他。你知道的,像我这样的人,若是真的厌烦了什么人的话,是很容易抽身离去的。我常常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,图恒宇似乎天生该经历那些美好的事情,远离一切的灾难,因为那时,他的眼睛会是亮亮的,整个人散发着幸福的光芒,就连枯败如我也能感受到那样的热量。

其实还有一世,我们变得异常的亲密,几乎可以算得上一对恋人。我时我是他的大学老师,而他是军阀家的小儿子。在整个时代都在经历着波澜壮阔的变革的时候,好像只有我们两个还愿意聊一聊故人的学说。我曾经问过他,难道不觉着我迂腐无趣,他抱着我笑得开心,他说,老师若是真的迂腐,就不会允许我搬来和您同住了。

我确实对这些礼教世俗无甚兴趣,也不在乎外界如何界定我们的关系,但这还是有些超过了,鉴于我之前的很多年都在努力的融入当下的时代。

思来想去还是该归咎于图恒宇,他太过热情,一切的冷漠梳理都消磨不了他的热情。有时情到浓时,我都要怀疑自己为何让他如此痴迷,只不过终究没什么确切的答案。

那段日子不长,却足够舒心,图恒宇是个能够给人带来真正快乐的人,我们在乱世之中偏安一隅,可是乱世就是乱世,这样的日子终究不会长久。

说起来好笑,我们的分别开始于四杆枪,当然,这枪头是冲着我的。之前说过,图恒宇的家里可是军阀,对付我这样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来说,实在没什么还手的余地。那是我头一次见图恒宇家人,也是个年轻人,是图恒宇的哥哥,因为他说若是他们的父亲来,说不定会直接崩了我。

这么多年了,我早已习惯的死亡的滋味,但是我并不想与他们争执,我想我是时候该离开了,这段荒诞的时光也该结束了。

于是我离开了,除了留了一封诀别信再无其他。在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对我来说不算难事,其实在哪儿与我来说都无所谓,不过是活着,好像活着这个过程已经成为了我的目的。

那之后不久我便听到了图恒宇郁郁而终的消息,这消息令我震惊,我终究不比他如此深情,又觉着自己担当不起,更添惭愧。

我们终究是不一样,也许他对我的吸引也是因为我们的不同,似乎只有透过他,我才能感受到那份浓烈的深情,而我自己,并不具备那份能力。

 

 

 

我向来对革命的事情不感兴趣,在这全球性的,风风火火的解放过去之后,科学似乎逐渐成为人们最重要的课题。科学技术发展之迅速远超过去几千年,这似乎让我重新有了事情做,我似乎真正成为了一个学者,在研究世界奥秘中消耗自己近乎无穷的生命。

直到太阳危机被提出,我当时第一反应与常人无疑,那就是震惊。那在天上挂了那么久的太阳,竟然也会衰老死亡。而那时我也才猛然发觉,我似乎已经活了很久了,很久很久了。

然后我就开始兴奋,一个诡异的想法涌上心头,当世界都毁灭了,总不能我还是活着的吧。

这样恶趣味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,我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,我的手里还有我的课题,拯救人类的方法也不断有人提出,我还是选择在我的岗位上验证着我自己猜想。

我久违地如此爱惜自己的生命,一种原始的好奇心驱使着我,在这灾变的时代,我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什么变故而丧命,而这一次,也许我就再也无法醒来。

我原来以为自己渴望死亡,那种永久的,彻底的死亡,但真当末日来临,求生的原始欲望依旧存在,大概因为我是个人吧,只是个人罢了。

当海水灌进来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意外,之前的种种已经让我有了这样的设想,我被我创作出来的机器杀死,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圆满。

图恒宇就在不远处,他已经被妻女的死亡折磨了很多年。他艰难得向我伸手,而我已经用一个执念诱惑他坚持了很多年。

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,我想。

周围的海水包裹着我,冷的要死,不断攀升的水位给我一种错觉,我好像在下坠,坠入深渊,寒冷的深渊。

这是最后了,我想,但我苦盼了这么多年的死亡,不该在这样的寒冷中结束。于是我想到了图恒宇,在他还是我长工的那一世。我记得他聒噪地在我耳边讲他的女儿,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,还有他的妻子,如何善解人意,而他的生活在遇见我之后如何幸福。

那时候的我已经垂垂老矣,我甚至都能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正在我身上流逝,但我并不觉着痛苦,图恒宇的声音和笑像是那温和的夕阳一样,传递给我热量,我眯着眼睛,看着那火红的太阳,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。

 

 

 



 

 

马老师死了。

图恒宇在病床上醒来不久就知道了这个消息。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,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,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着,更不明白自己还能为什么而活着。

他常常在梦中梦见马兆,梦见海水中的马兆,他朝图恒宇摆摆手,而图恒宇想的却是自己一会儿就去找他。

图恒宇感到不忿,该死的是他才对。他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?老天实在是眼瞎。

今晚他照常入睡,当寒冷袭来他以为自己会再次见到溺水的马兆,但是他没有。

感到寒冷的是他自己,即使身上厚重的衣物已经让他感到吃力,他还是冷。但是很快,他就顾不上这些了,眼前这个落魄的人可真像马兆。

“先生,我这儿有些吃的。”图恒宇听见自己说。

这声音可真年轻,图恒宇已经快记不得自己年轻时的声音了。

马兆的样子有些滑稽,他实在无法想象他稳重的老师能像现在这样狼吞虎咽地吃东西。但是他身体实在是太弱了,手脚好像都要冻僵了。

“您是个好人,老天会保佑你的。”图恒宇听见马兆说。

图恒宇点点头,转身往回走。奇迹般的,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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